城市物流是否紧跟时代发展步伐？

阿联酋迪拜 28 五月 2025

倘若城市规划者与零售商因误判未来购物习惯而未能超前预判消费趋势，则遭受损失的不仅是城市规划者与零售商本身，整个社区亦将为之买单。

对此，早有前车之鉴。回望 21 世纪首个十年，网购浪潮迅猛崛起，导致商业街实体店以惊人速度关闭，诸多市中心商业区因客流量断崖式下跌沦为空荡荡的鬼城。[1]

如今，城市物流领域正面临新的抉择时刻，这关乎我们的整体生活质量，且影响重大。货物配送的最新趋势为临时的单件商品购买、逆向物流及日益复杂的相关法规，使得消费者购买商品的过程变得前所未有的繁琐。若不能有效应对新零售时代的挑战，社区核心区域将面临经济持续衰退与环境恶化的双重打击。

空气污染是一个尤为严重的威胁，城市地区的儿童更容易患上哮喘等呼吸道疾病。[2]据估计，货运占城市总排放量的一半，是导致城市空气污染的明显因素，却没有得到充分重视。[3]

道路景观对社区视觉环境的破坏，及其伴随的噪音污染，同样侵蚀着社区居民的生活质量。[4]这些问题在未来数年内或将持续加剧。

若不采取补救措施，则到 2030 年，城市货运排放量可能会再增长 60%[5]，这将加速全球气候危机（温度升高），又会加剧特定局部区域污染（有毒空气传播化学物质增加）。

那么，究竟是怎样的消费行为改变催生了这种新范式？答案或许就藏在我们的浏览器历史记录中。

是什么推动了城市物流变革？

每周闲逛一次本地商业街并购齐生活物资的日子已成往事。如今的消费者时间紧迫，根本无暇等待。一旦决定购买，便期望立即得到。周一可能需要替换牙刷头，周二订购新猫粮，周三便渴望拥有最新精装本畅销书。互联网商店的全天候营业模式，给我们提供了极大的便利，按几个按钮即可下单商品。至于如何将商品极速送达家门，自有专人代为操办。

此处的“专人”则指零售商与物流运营商，新的消费趋势对他们产生着切实的影响。传统物流模式中，满载货物的重型货车 (HGV) 于全国公路穿梭往来，向零售中心集中投递的场景，已难以适应现代物流需求。进入 21 世纪 20 年代以后，我们需要构建具备更高弹性、即时响应能力和端到端配送服务的全国性物流体系。

其他社会变迁亦带来了独特挑战。术语“逆向物流”的提出，标志着商品流通已呈现双向化特征。当我们购买了更多未亲眼验货的商品时，必然会有更多商品因未达预期而被退回。据估计，网购商品总退货率高达 30%，远超实体店 8.89% 的退货率。[6]就服装而言，半数订单最终退至制造商或零售商。[7]鉴于以上情况，单向配送演变成双向往返，物流负担翻倍。

与此同时，物流运营商还要忙于应对国家和地方政府出台的各种新法规，以应对这些额外交通带来的环境影响。

限制城市污染的有效策略之一，是向道路使用者收取通行费，收费标准通常依据车辆载重或污染物排放量来确定。例如，英国伦敦市中心对白天高峰时段驶入指定区域的大多数机动车征收拥堵费。

2024 年，欧盟通过了升级版《环境空气质量指令》 (AAQD)，针对成员国制定了更严苛的颗粒物污染 (PM2.5) 和二氧化氮 (NO₂) 浓度限值。放眼整个欧洲，已有 300 多个城市设立低排放区 (LEZ)，限制老旧、高污染车辆进入。[8]全市范围的 LEZ 政策可能包含全面禁止内燃机 (ICE) 车辆、驶入特定区域收费，或对安装排放控制装置（如柴油颗粒过滤器）的车辆给予豁免。

虽然这会给相关方带来一定的负面影响，但确实行之有效。伦敦超低排放区 (ULEZ) 的治理成效显著，其使伦敦城外区域 NO₂ 浓度下降 21%，伦敦中心城区 NO₂ 浓度下降 53%，伦敦内环区域 NO₂ 浓度下降 24%。[9]

除欧洲外，其他地区的先锋城市正通过设立更严苛的零排放区 (ZEZ)，将环保治理推向新高度。这些政策全面禁止 ICE 车通行，转而推广纯电、混动或氢能源等清洁替代方案。荷兰鹿特丹和阿姆斯特丹、比利时布鲁塞尔、美国圣莫尼卡、挪威奥斯陆和中国深圳等城市正引领全球 ZEZ 运动潮流。

低流量社区和局部步行区的推广，进一步加剧了最后一英里物流的运营挑战，特别是步行区严格禁止所有车辆进入，连配送车辆也不例外。

面对如此复杂的法规环境，我们该如何在城镇中培育可持续高效的微配送文化，同时避免让整个零售行业陷入困境？

哪些技术创新正在重塑物流行业的未来？

这种想象或许格外诱人，尤其我们这些热爱科学技术和科幻小说的人来说，总忍不住闭眼畅想，想象自己跨越一到两代人。我们或许会畅想这样的未来城市场景：自动配送机器人与空中无人机穿梭往来，将商品精准送达千家万户的门前。

这些究竟是可行的方案，还是单纯的白日梦？虽然真正的发展态势尚未明确，但可以肯定的是，巨额投资和技术突破有望实现以上想象。

在地面上，最后一英里配送滚轮机器人已有诸多应用实例。[10]例如，Starship Technologies 的温控配送舱搭载 4 级 AI 自动驾驶技术，已在逾百个城市、校园及工业区完成超 700 万次配送服务。[11]又比如 Robomart 创新的“轮上商店”可直达用户指定地点，宣称配送成本比传统人工配送成本低 80%。[12]

Robomart 计划于 2025 年向美国零售客户交付首批无人驾驶“移动商店”。图片来源：© Robomart

空中配送当看在线零售巨头亚马逊，其已在美国试飞无人机配送，并计划在意、英等国开展同类试验。[13]

尽管全球已经投入大量资金与人力，但仍未实现自动无人机或配送舱服务在城市环境中的广泛部署。与此同时，我们定能找到比让环形公路和环形交通枢纽充斥更多电动或其他模式的货车更优的解决方案。

短期内成功构建一个可持续配送生态体系更可行的解决方案或许是更务实的选择，即发展城市物流枢纽 (ULH)。

城市物流枢纽如何盘活棕地？

城市物流枢纽 (ULH) 多选址于城市近郊，既连接全球供应链与本地配送网络，又能实现重型货车与轻型市内交通隔离开来。通常，ULH 会接收并管理来自生产商、批发商或进口商的货物，再通过小型环保车将这些货物完成所谓的“最后一英里”运输。

对于不同规模的城市市场，不同类别的 ULH 在经济和环境方面更具意义。

例如，“物流酒店”是集仓储与交叉装卸功能于一体（将货物直接从入库运输转移到出库运输）的中/大型枢纽，可覆盖更广城区。
“微型仓库”是面积小于 2,000 平方米的小型枢纽，专门服务城市特定区域。
而“快速配送枢纽”则采用超紧凑设计，专为小型城区提供极速配送服务。

无论选择哪种类型，所有的 ULH 都旨在降低货运的“社会成本”。其有助于精简供应链、降低货运里程、减少空气污染和道路拥堵，并更有效地吸引当地利益相关者。[14]

ULH 无需专门建造。ULH 往往能盘活棕地，亦可利用现有高层建筑或地下基础设施改造。此类方案充分展现了公/私部门密切合作的协同效应。地方当局把控审批监管，商业领域相关企业则发挥专业优势实现设施的高效建设和运营。若规划得当，ULH 将发挥多重功能。

例如，巴黎坚持要求 ULH 采用 12 年租期的模式。必须精心设计 ULH，以便未来社区需求变化时能够轻松退役或灵活调整功能。[15]
东京快递需求十年激增 46%，政府已启动老港口区及工业区物流用地专项规划。此类设施为小型配送点提供货物，形成载货自行车甚至传统手推车上门配送网络。
巴西 2 亿人口中 85% 居于城区，预计未来五年电商交易额占比将提升至 25%。[16]针对巴西某些城市新建 ULH 规划审批长达 36 个月的现状，圣保罗已启动将现有设施改造为现成的配送中心。截至 2024 年初，圣保罗已完成 30 万平方米建筑的改造，预计年底前再增加 50 万平方米。
后疫情时代，伦敦成为 ULH 投资新热土。快递公司 DPD 的 Docklands 新生态分拣中心配备 500 辆电动货车，覆盖伦敦南北环线区域，堪称行业典范。然而，伦敦同时还在兴起另一种新型配送模式：黑暗厨房。此类大型厨房（又称“幽灵”厨房或“虚拟”厨房）多设于仓库内，为在线订餐的顾客提供纯外卖服务。厨师将做好的餐食交予 Uber Eats、Deliveroo 等第三方外卖平台的骑手，由其通过自行车或电动自行车将餐食送至消费者门口。据信，仅伦敦就有超百家黑暗厨房，全英更达 750 多家，且持续增长。[17]

随着各级 ULH 相继落成，各方关注的焦点转向“最后一英里”配送这一关键环节。私营部门的创新如何助力末端配送更环保高效？新技术又将如何赋能这场城市物流革命性的重新设计？

技术创新如何赋能绿色解决方案？

近期动向表明，私营部门正引领最后一英里配送的新潮流。安利捷正是众多专注于投资城市物流场景专用紧凑型清洁能源车的企业之一。

去年 9 月，安利捷旗下的安利捷汽车（国际）宣布与中国吉利远程新能源商用车在阿联酋、英国和澳大利亚等 10 多个国家/地区建立分销合作伙伴关系。这款电动超级货车专门针对欧洲车队的需求而设计，融合多项先进技术以及轻型商用车市场全球先进创新成果。这款 SV 经过严格的百万英里测试及研发，在耐用性、安全性和可持续性等方面均达到或超越各类欧洲标准。

“纯电动”远程 SV（或超级货车）正在英国米尔布鲁克试验场试乘试驾。图片来源：© Abdul Latif Jameel

该车基于定制化“原生电动”模块化平台打造，可为车辆在载货空间、续航里程、操控性和安全性方面带来诸多优势。这款车的亮点之一是采用了无模组电池技术，使电池容量增加 10%、重量减少 4%，并使车身刚性提升 20%。这款 SV 率先在全球厢式货车市场引入了双冗余线控驱动平台，可使车辆的制动距离缩短 10%，续航里程增加 5%，转向响应提高 300%。至关重要的是，该平台有助于增加载货容量，进而达成更低的装货高度。

安利捷为其主要早期投资者的位于加州的 Rivian 亦在挖掘城市物流的潜力。Rivian 在欧美市场投放数千辆定制版电动货车，使社区免受化石燃料车的毒素侵害。2023 年，其与美国快递之王亚马逊达成协议，为慕尼黑、柏林和杜塞尔多夫等地的入户配送服务投入超 300 辆电动货车。Rivian 计划到 2030 年向亚马逊供应至少 10 万辆电动货车，预计每年可减少数百万吨碳排放。

印度电动车先驱 Greaves Electric Mobility（安利捷为其首次公开募股之前的重要投资者）最近推出一系列电动两轮车及三轮车新品，即将在印度全国上市。印度是全球第三大轻型汽车市场，其中两轮车及三轮车（最后一英里货物交付的首选）至少占汽车总销量的 80%。[18]

Greaves Electric Mobility 电动三轮货车“Eltra”。图片来源：© Greaves Electric Mobility

这些创新实践表明，城市物流非但不会引发潜在危机，反而可助力激励下一代新兴技术。

例如，2025 年，亚马逊计划推出 1,000 辆新型 Rivian 电动货车，这些货车均搭载了新的视觉辅助包裹检索 (Vision-Assisted Package Retrieval, VAPR) 的 AI 软件。亚马逊司机日均配送量可超百件，常需耗费大量时间翻找包裹，以精准匹配目的地与包裹。VAPR 软件会自动识别货车位置，并将对应位置的包裹投射以绿色“O”标识，其余包裹则显示红色‘X’标识，将原本五分钟的分拣工作缩短至一分钟内。

随着每年对人工智能等智能技术投入数十亿美元，我们完全有理由相信，在可预见的未来，城市物流将全面实现高效化、清洁化和无缝化转型。

畅想一下，未来街头巷尾穿梭着紧凑型自动驾驶（AI 5 级）配送车，它们时而滑入人行道，时而驶进车道，偶尔轰鸣着飞上高空，掠过我们的头顶，而整个配送网络则由互联智慧城市实时调控交通状况。

这些自动配送机器人还能接入物联网 (IoT)，将各类常见人/物（车辆、电器甚至行人）联网，并通过传感器定期监测。您常去的杂货零售商甚至比您自己更早意识到您冰箱里的速冻蔬菜即将告罄，随即派出温控配送机器人将新鲜货品直送至您的家门，全程实现静音、零排放、低成本配送。

在绿色低价城市物流的范式已具雏形之际，监管机构和企业应该采取哪些措施来确保这一前瞻愿景顺利落地？

可持续物流为何是构建绿色未来的关键？

世界经济论坛提出，公共部门和私营部门应立即采取关键行动，充分把握重塑城市物流生态体系带来的重大机遇，同时指出某些需要复合型技能的实施步骤。[19]

公共部门：城市规划者应着手将国内快递安排纳入全市战略规划，并通过制定可持续城市物流方案 (SULP) 奠定基础。同时需着手制定统一法规，明确 AI 配送车辆与道路、标牌和其他基础设施等现有物理景观的交互规则。对于被认定为安全和可持续的创新实践，则可通过专项拨款和补贴予以激励。
私营部门：私营部门的利益相关者必须着手构建运营效率的基础框架，协同研发取件和送件 (PUDO) 网络等新技术和运营模式。还可通过淘汰传统燃油车、设计创新的电动汽车融资方案来推广生态配送车队，加速物流绿色转型。私营部门还可通过向客户普及可持续配送的益处，并推出“绿色”配送折扣奖励来争取消费者的支持。
公/私合作：企业与地方当局必须共同研究如何高效利用微型枢纽和快递柜等共有基础设施和公共资源。必须共享消费者行为数据和交通流量信息，为不可避免的物流转型提供经济论证。初期成功案例已证明，生态保护与商业发展可以和谐共生。

商业论证应当相当容易展开，毕竟现逾 70% 的消费者已明确表示可持续物流是其消费决策的重要考量因素。[20]

我们绝不能重蹈覆辙，忽视购物习惯正在发生变化的蛛丝马迹。人们正愈发频繁地进行小规模交易，渴望享受快速定期送货上门服务——而这一切皆不应以牺牲社区安全卫生为代价。统筹协调的城市物流方案既能提升零售行业的整体服务效能，又能守护我们视为家园的珍贵生活空间。